建筑导向一种思想——里伯斯金访谈（二）

“每一幢建筑，每一座城市都有一个故事。”

　　　　　　　　　　　　　　　　弗拉基米尔-贝罗戈洛夫斯基

　　VB（弗拉基米尔-贝罗戈洛夫斯基）：我们来说一说您的作品中的两个例子——德累斯顿军事博物馆（Military Museum in Dresden，2011年10月开放）和丹佛美术馆（Denver Art Gallery，2006年）。一个是一幢新古典主义建筑的彻底改造（在一个几乎被从历史上抹掉的，而现在重建的城市）另一个是在丹佛城区新建的建筑。您是如何处理这两个差别很大的、有非常相似的视觉特征的项目的？

　　DL（丹尼尔-里伯斯金）：这些建筑很不一样。它们可能仅仅是因为我——这个建筑师，而分享了一些共同的东西。建筑方案差别很大。丹佛项目是吉奥-庞蒂（Gio Ponti）设计的建筑的增加物。我们必须为这个博物馆的收藏品增加新的空间和增加新的社会空间。我称呼我的增加物为“两条散步线路”——落基山脉的棱形地形的一种交叉。这是对山脉、山谷、大自然，以及对这座城市本身面对的美丽的科罗拉多的天空的一种给人印象深刻的诠释。

　　德累斯顿军事博物馆显示了一个从地面升起的箭头。它穿透了两道历史性的墙壁，对原有的建筑物的秩序造成一种对比的“混乱”。这个新的嵌入的结构从建筑物的体内升起，并且为回忆提供了空间，也是这座城市的特别的景观。是曾被破坏的德累斯顿的“三点景观”。在这些项目中，设计意图和表现手法是差别很大的。

11、拉斯维加斯“米高梅幻影城市中心”（MGM Mirage City Center，2009）

VB：您的全部作品经常采用棱角分明的表现形式，并且，您的一些作品的正面——例如柏林犹太博物馆（Jewish Museum in Berlin）的正面象抽象画。您的特殊风格的表现方式——斜线、三角形、锐角、交叉线、Z形线等等，是怎么来的？

DL：如果我来回答这个问题，我就成了我自己的评论者。我仅能说，例如，在电影中，我不喜欢画面“融化”。我喜欢框架切割。我有一种交流语言。为什么我们认可某些音乐或著作？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能辨别传达给我们的某种现实。我依靠导向一种思想的形式，并且试图表现一种思想。

12、多伦多“皇家安大略博物馆”（Royal Ontario Museum，2007）

VB：说得对。我观察您的Micromegas 绘画，试图突破规则，去找到一种起源或叙事。但它使我想起，这是一种纯粹的抽象，就像康定斯基（Kandinsky）的绘画。

DL：是这样的。建筑不是一个新的领域，它是源远流长的。不管是康定斯基、乌切诺（Uccello），或是莱昂纳多（Leonardo）------我可能从莎士比亚或艾米莉-狄金森（Emily Dickinson）的一首诗获得灵感。而这些事物完全是毫无道理地突然进入我的头脑的。

13、多伦多“皇家安大略博物馆”（Royal Ontario Museum，2007）

VB：我曾经写一个故事。在我要写完的时候，我路过一个书店。我在一个满满的书架上随意拿起一本书。当我不经意地翻开其中的一页时，我看到了一段关于怎样结束我的故事的暗示。

DL：在我的专业领域，我不能太武断。这不全是混乱的。您必须观察您看到的东西的联系。您必须接受仅是给予您的信号。

14、多伦多“皇家安大略博物馆”（Royal Ontario Museum，2007）

VB：对于您来说，建筑就是故事。您的项目讲述关于一个地方的故事；讲述关于一个人的命运的故事。在您的家庭里，讲故事有鼓舞作用，对吗？我知道，当您和您的妻子和孩子用餐的时候，你们从未讨论过工作或学校，但每餐饭都要讲故事。那是些什么故事呢？

DL：这些故事是各种各样的——有古代的、宗教的------重要的是知道您在这些故事中的作用。您必须认识到，在您讲述的每一个故事中，您不仅仅是一个讲述者。您可能在故事中发现您自己。在每一个故事中都有一个世界。故事由于它们被讲述而改变。重要的是在每一个故事中看到希望。

15、丹佛美术馆（Denver Art Museum，2006）

VB：您同时从事许多项目的工作。您对每一个项目是否都开发出一个特别的故事或叙事，或者您是重复最初的某一种概念？

DL：情况不是这样。我没有构思故事。是那些故事启发了我。与项目有关的场地、计划、人员，他们都有故事。我仅是必须倾听。您不能编造故事。那将是毫无意义的。

16、丹佛美术馆（Denver Art Museum，2006）

VB：每一个建筑项目都有一个故事吗？

DL：当然是这样。如果没有故事，建筑仅是一堆玻璃、金属和混凝土，没有别的东西。那是没有未来的。每一个城市都应当有一个故事——一个关于生活、关于人的故事。否则，建筑就是一种物体，一种抽象的东西。

17、旧金山“当代犹太人博物馆”（Contemporary Jewish Museum，2008）

VB：在一些采访中，您说建筑不仅是关于技术的问题和机械的问题；它们不仅是关于美学的问题，而且是关于讲述故事的问题。它向我们提供了别的地方的新的东西。您要努力创造从未存在的和从未体验过的空间。您不喜欢中性的东西，而喜欢有表现力的、有情感的空间。

还有什么呢？

DL：我们都有非常独特的视觉。我们需要询问所有的问题：我们是谁？我们将去哪儿？。这些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最重要的问题——讯问他们关于自己的问题和他们在世界上的特殊位置。

我将世界作为开放的东西来看。它有一种任何科学都永远无示解答的神秘性。建筑对理解许多东西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它为观察天空、街道和别的东西提供了空间。

18、旧金山“当代犹太人博物馆”（Contemporary Jewish Museum，2008）

VB：您在从事建筑设计之前，您是教师、研究员和理论家。您还在从事理论研究吗？如果您在工程项目之间有时间，您会从事绘画或想象什么吗？

DL：我从未认为我是一个研究员或理论家。当我年轻的时候，整天绘图和教学——我认
为我是搞建筑的。别的人认为，这家伙不是搞建筑的。为什么他没有在一个建筑事务所从事建筑工作？但我绝对相信我是一个从事建筑职业的人。

因为我认为建筑有多种形式。仅仅从事一个建筑项目，并且是我所认为的建筑。甚至建设一座城市也不能完全表达建筑的含义。因此，对于我来说，搞建筑意味着有许多途径。我从未为自己确定一个目标。目标是不可知的。我仅知道我采取的途径。

19、旧金山“当代犹太人博物馆”（Contemporary Jewish Museum，2008）

VB：您的梦想是什么？

DL：继续走这条道路，并且保持希望聆听世界的“初学者”的天真。您知道，知道怎样做事情的人过早成为专家。那么，您再三被预期做您知道的事情。但我希望不受约束。我希望发现解放人们的建筑，促进真实、美丽和公正。

20、丹尼尔-里伯斯金（Daniel Libeskind）

VB：您认为，建筑应当反映我们的现代生活和我们的智力的要求的复杂性。您仅提到，因为您保持自由的欲望，您不确定目标。但为了完成这次对话，您遵循了一个途径，因此您必须有一个目标，对吗？您认为一个建筑师的目标是什么，并且您是怎样看待您自己的目标的？

DL：建筑师不是为自己工作。我们对各式各样的任务做出回应。我们设计城市和人们需要和希望的东西——它们在一种未知的混乱之中。我们的目标在探索建筑的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