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夫妻设计“广州塔”称广州现在非常奢侈

　　荷兰建筑设计师马克·赫梅尔和他的妻子站在广州塔前合影留念。南都记者刘可 摄

　　看马克·赫梅尔的文章，就像阅读诗章。

　　这位荷兰建筑设计师此前并无炫目的海外建造资历。夫妻合作设计的“广州塔”，让他一举成名。

　　在他看来，只有努力创造更多高质量的建筑，才能使得建筑摆脱单纯的商业和功能考虑。最重要的并不是项目的大小，而是它有没有潜能去创造美丽的、新鲜的和令人惊喜的事物。

　　南都：尽管很成功，但有些市民对广州塔的设计有不同看法。

　　马克：对广州塔来说，最开始、最重要的要素就是那一大堆直线。与世界上流行的强壮塔楼相比，我们希望它优雅，富有曲线感，给人以轻盈、亲切、新鲜及与众不同的感觉。

　　我们也希望它能与新中轴线以及整个珠三角融合。最终，这使得我们设计出顶部和底部之间形成扭曲。在设计上，我们一开始并不是带着一个固有的形象，而是先有一个非常简单的想法，然后逐步复杂化。简单的主意里面包含各个最主要的要素，并体现各要素间的内部关系。然后，我们一步步地发展该项目。就类似于种子栽培。虽然种子已经决定一棵大树的本质，但大树最终将会长成什么样却不完全清晰。这也取决于当地的环境。如位置、土壤、风力和季节等。同样，也要与当地文化和城市地理保持一致。

　　南都：过去的十年，广州变化很大。有人担心，老广州被“小蛮腰”等现代建筑排挤。

　　马克：中国曾建造了许多令人兴奋、代表中国哲学与美学的工程。但对于一个城市，获取多样性很重要。城市的一些部分可以像北京路的骑楼那样，构成更精致的城市细节。但某些部分可以是新鲜的、现代的和高效的。长远而言，我确信这种多样化会被最多的人所欣赏。在某些技术和材料的使用上，广州塔显得很时髦。但我不会把它描述为一座“现代建筑”。它没有选择建成非常直接的现代摩天大厦，却选择了我们非常复杂却生机勃勃的设计。“现代主义”只是相对的某个特定时段。在这个时段，我们发明了钢铁和混凝土。建筑师们探索新的建筑形式，但这些都与新的生活方式有关。优秀建筑只是当下的体现，通过技术，表达当代的价值观，当代的“面孔”。

　　南都：这座电视塔同样可以出现在巴黎、东京、纽约或其它任何一座城市。

　　马克：文化建筑，并不一定非要跟历史特色一模一样。相反却可通过自己的理解使历史特色得以重生。最强大的文化表达，总会使人有新鲜感。但不仅仅使人们联想到过去。我们对当代的解读，都无法跳离对过去的理解。

　　艾菲尔铁塔并没有照抄任何法国历史建筑(甚至某种法国建筑风格)。但它表现那个时代。人们用钢铁等新材料来做全新的尝试。一个城市的特色由其建筑表现出来，而不是由城市为建筑样式开出“处方”。对我而言，广州塔非常有中国特色。在西方世界，这样一座建筑根本就造不出来。

　　南都：上海世博会丹麦馆的总设计师比雅克·英格斯(Bjarke Ingels)说：可以什么都要。同一座建筑，既有公共特性也有私人特性；既有中国特色又有国际特色。通过结合各种完全不同的想法，可以产生伟大的设计。

　　马克：不，我不认为你可以拥有一切。做城市规划时，你不得不作出谨慎的选择。这是广州一个非常奢侈的时代,有强大的活力去扩张和发展。一个城市的发展大时代，就是这个城市的特色成形时。在阿姆斯特丹。每天，我都意识到自己生活在一个大部分在17世纪就已形成的空间里。至今，我们仍非常享受住在那个没有太多变化的城市。

　　广州正在形成自己的特性。如果顺利，你们将拥有能够滋养和享受几百年的东西。

　　南都：没错，“小蛮腰”夸口，说它能用上100年。

　　马克：纽约的摩天大楼建于18世纪后期，阿姆斯特丹的运河房子则建于17世纪。只有良好的、独一无二的品质，才能在时间的考验下得以生存。可持续性不应成为一场纯理论的关于技术能量均衡的讨论。所谓使用寿命，本身就意味着不可永续。

　　实现“小蛮腰”这样的大项目，需要很努力。尤其是当建筑很宏大时，将对周围环境产生重大影响。这可以是一件积极的事情。建筑就像催化剂，激发人们的灵感。建筑是我们每天生活的背景。就像音乐可以让你想起自己的青春。城市建筑可以给你归属感。你会为自己是社会发展中的一员而自豪。它也能使我们的后代踏着我们的足迹前进。

　　如果建筑的质量足够好，他们将会珍爱它，保养它，为它提供改造方案。城市就能持续不断地得到改造完善。正是质量使建筑得以持续。

　　南都：但有人对于建筑(尤其是商业住宅)质量持怀疑态度。

　　马克：使一所私人住宅变成一座真正的建筑艺术品，是要花费很多精力和努力的。一百年前，建筑师们经常被要求建造私宅，不但要精细地设计外观，还包括内部装修甚至家具设计。

　　如今，这样做往往过于昂贵。我很愿意回到那样的时代，作为设计师将能对房子进行完整的设计，包括家具。这意味着要与客户一起紧密合作，一起创造出令人惊叹的新作品。

　　做大项目的其中一个问题，就是潜在客户会以为你不愿意做任何小事。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并不是项目的大小，而是它有没有潜能去创造美丽、新鲜的和令人惊喜的事物。设计一所私人住宅也是有这种潜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