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巢设计者：4星期画出设计图

　　听说你们是在中国一个市场上看到花瓶的形状受到启发才设计出鸟巢的，这个说法正确吗？
　　赫尔佐格：可以这么说，但也不完全正确。我们设计一个建筑时，有很多因素会影响我们最终成果。如果有人看到我们的设计，觉得它像一个有纹路的花瓶，或者像传统的中国式窗户，或者像某种植物的自然形态，这其实都并不重要。我觉得最重要的是我们能够将这些给人们带来艺术美感的东西，与某些积极的因素有机地结合在一起。

　　鸟巢这个词是您起的吗？为什么要把它做成鸟巢的样子？中国有一种解释说这个名字好像更贴近于自然，更加强调环保。您同意这种说法吗？
　　赫尔佐格：不能要求人们把我设计的建筑一定要叫什么名字。原因很简单：人们并不会因为我这么说就这么做。我只希望我们设计的建筑能够和人们产生积极的联系——这正如我刚才所说的。但无论如何我们不希望强求人们一定要按照我们的想法，将国家奥林匹克体育场理解为一个鸟巢的形状，或者是一个破碎的花瓶的形状——人们有思考的自由。中国人把这座体育场称为“鸟巢”，其实我个人很喜欢这种叫法，因为实际上这是一座非常巨大的建筑，而鸟是一种很小、很亲近人类的动物，与人类有一种非常积极的联系，因此我很喜欢这个昵称。我们唯一的希望是人们能够喜爱这座建筑，好好维护它，同时在奥运会之后也能够继续使用它。人们喜欢一起行动，同时“鸟巢”也是一种具有集体性概念的东西。这种集体意识以及在一座公共建筑中感受到的群体的温暖，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鸟巢是一个钢结构的建筑，在设计方案通过后有很多国家的钢铁公司竞争。但由于价格问题，中国政府最终决定全部采用中国生产的钢材进行建筑。我不知道您对中国生产的钢材质量是不是很放心？
　　赫尔佐格：呵呵，为什么不放心呢？你觉得中国的钢材不好吗？其实作为建筑师，我们不可能知道钢材里各种金属的含量或者锻造它所使用的温度，我们没有办法对这些问题进行判断。我们当然希望它不会某天突然倒塌——这个问题只有以后才能知道。但通过考察它的制造过程，我们非常满意钢材的质量。你们不这么认为吗？

　　我们知道鸟巢一开始的设计是有移动式屋顶的，之后由于各种原因改掉了，您认为当初的屋顶设计比现在更好吗？
　　赫尔佐格：不，我们很乐意看到这样的变化。移动式屋顶的目的是使“鸟巢”在需要的时候能够变成一座室内体育场，而去除移动式屋顶之后，整体设计变得更加简单实用。我们对这种改变很满意。

　　我们知道钢结构就是为了支撑移动屋顶的，现在没有移动屋顶了，是不是有很大一部分成为摆设了？
　　赫尔佐格：不，不能这么说。整个钢结构是为了支撑整个顶棚，而除掉那部分屋顶以外，顶棚部分仍然还是存在的。我们只是去掉了中间的那一部分。整个钢结构当中没有一块钢材纯粹是为了作为装饰，它们都是结构性的。你看，“鸟巢”仍然有一个巨大的顶棚(向笔者展示鸟巢的照片)。我们仍然需要这些钢结构来支撑整个顶棚，因为这是为里面的观众挡风遮雨所必需的。

　　鸟巢4月建成，您会去参加建成典礼吗？
　　赫尔佐格：我们会参加落成典礼以及8月的奥运会开幕式。我们不想错过这两个盛大的仪式。

　　这个公司设计了很多体育场，是由于您对体育、体育场的热爱，还是觉得设计体育场比较有激情、创意？
　　赫尔佐格：嗯，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实际上这是我们设计的第三座体育场了，同时毫无疑问这是目前我们最为重视的一个项目，因为它是当代中国最为重要的建筑项目之一。确实我们很喜欢体育，但是“鸟巢”与另外两座体育场不同，因为它是综合性体育场，而其他两个体育场(巴塞尔、慕尼黑)都是足球场。足球场的结构需要非常紧凑，因为足球比赛给人们的感觉就像是一场战斗，人们需要这种紧凑的气氛；而综合性体育场的主要目的是田径项目，它更加需要一个开放的空间，需要一种平和的气氛。国家奥林匹克体育中心就是这样一座让人们感受到这种平和气氛的体育场。

　　中国人知道您的名字是从鸟巢开始的，但是您对中国的认识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德梅隆：我最初对中国的了解是从书本中，以及从曾经去过中国的朋友口中得来的。我对中国的第一次亲身体验是在2002年，那次经历让我印象深刻。我去了天安门，长城，紫禁城，天坛，以及其他很多地方。我参观了很多新建筑，也参观了胡同，这对我是一次很有意义的体验，同时也帮助我进行“鸟巢”的设计。

　　鸟巢的设计你们构思了大约多长时间？
　　德梅隆：时间很短。投标的截止日期是(2003年)1月，而我们这个设计的概念从出现到实现仅仅用了4个星期。我们需要在四周内建立起一个强有力的概念，并将其从设计到实施一直贯彻下去。因此可以说时间是非常短的。

　　什么时候知道结果的？当听到结果时心情是什么？
　　德梅隆：你可以想象，这是非常激动人心的消息，我们听到之后非常非常兴奋，因为我们知道这个项目对当代中国以及整个世界的意义，而我们能够参与其中，将我们的概念付诸实施，这绝对是一个让我们难以忘怀的时刻。

　　鸟巢从设计到实施到建造经过了很多次的方案改革。对每一次的改革你都很满意吗？
　　德梅隆：从我的角度来说，如果你认真比较一下我们当初的设计和目前的最终方案，这两者并没有本质的差别。对于这么大的一个项目来说，你必须要有一个非常强有力的概念，并从始至终将其贯彻下去。“鸟巢”的设计方案确实有一些变化，最主要的是去除了移动式屋顶，从而我们必须重新进行成本核算等。对于这个来自于公众以及高层领导的决定，我们表示接受，并在接受的同时进行修改，从而使新的设计方案比原来更完美。

　　有没有一些你们一定要坚持，但是中国政府推翻的事情，或者你们通过努力最终说服政府接受你们的计划的情况？
　　德梅隆：从整体上说，目前项目的进行与我们当初的设想没有多大区别。确实在有些时候我们需要说服奥组委接受我们的意见，而我们认为这些行动是对整个项目有好处的。我们说服决策者接受我们的意见并不是简单地因为我们喜欢某个方案，而是因为我们认为这是实现整个计划最好的方案，我们永远是从最好地实现整个项目出发的。

　　有人把鸟巢比喻成罗马的斗兽场。你有没有这样想过？
　　德梅隆：我们希望这座建筑能够与人们的生活紧密地结合在一起。我们确实希望“鸟巢”能够像古罗马的斗兽场一样，成为一个人们愿意去的地方。这不仅仅是在奥运会期间，更重要的是在奥运会结束之后。从这个意义上说这两座建筑存在着相同之处：古罗马斗兽场是古罗马的标志性建筑，而“鸟巢”也将成为北京的标志性建筑。我们并不是为了这个目的设计建造“鸟巢”，但如果它真正能够实现这一点我们将非常高兴，因为这是我们所有建筑师的梦想。

　　我知道你们非常忙，还没有任何来自中国的平面媒体能在你们瑞士总部采访到你们。你能不能在此对所有关注奥运、关注“鸟巢”的中国人说几句话？
　　德梅隆：我希望这个场馆能成为所有人生活的一部分。它不仅是北京奥运会开幕式和闭幕式的举办场地，更重要的是在奥运会结束后我们能给这个城市和他的居民一块场地，一片空间。我去中国时发现中国人很喜欢在公共场所进行活动，希望鸟巢在奥运会之后成为北京人民想去的地方，希望它能够给北京人民提供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