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佚名 来源于:中国广告设计知识网
记者:在您的建筑中你会强调使用本地的材料和建造方法吗?莫拉:确实是这样的,但是基于很多条件的制约,要这样做比较困难:手工修建成本会高出不少。一套定做的服装要比现成的衣服贵出许多。在选择树种的时候我们也会遵循一些规则:景观建筑师和园艺设计师通常都会尽量使用本地植物和树种,因为他们能更好地适应当地的环境:比如湿度条件、土壤类型、酸性、风况等等。在建筑领域也有类似的规则。比如存在物流运输的问题;知识结构的问题。原则上,本地建造者会做得更好,因为他们懂得如何运用他们那里的传统材料。一些本地产品的价格比进口货更贵。在葡萄牙,西班牙进口的桔子要比本国产的便宜。我不是说这就是件坏事。因为事情本身就是这样的。从中国进口的石头也比波尔图的石头便宜。
记者:那么您反对全球化吗?
莫拉:是的,我就是反对。因为本地的传统必须得到尊重,所以反全球化,匹夫有责。诚然全球化有其优势,比如通讯和速度,但是当这种影响扩散到建筑领域,我可不认为全球化能够扮演这么重要的角色。在电影《玩乐时间》(“Playtime”)里,雅克-塔蒂(Jacques Tati)造访一家旅行社,看见墙上悬挂着悉尼、纽约和其他地方的海报——并且同样的建筑出现在每一张海报上。在厄瓜多尔和莫斯科修建同样的玻璃外墙摩天大楼是无可救药的愚蠢行为。因为气候是不同的,风俗是相迥的。今天有个词很少被用在建筑领域,恰如其分地描述了这类行为——媚俗艺术(Kitsch),而我们应该奉为圭臬的是:恰到好处(Appropriateness)。任何事物必须遵循这个规则。
记者:对全球化的抵抗妨碍到了您的事业发展吗?
莫拉:可以这样说,本地材料的接受度在布尔乔亚(资产阶级)阶层比在整个社会更高。不过应该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记者:你坚信这种局面会改变吗?
莫拉:我是这样认为的。但这意味着整个社会必须改变——并且这不容易实现,因为我们没有身处一个革命时代。我们绝不能忘记我们生活在一个资本主义社会,万事利为先。替代能源行业之所以尚不能兴盛是因为有如此巨大的经济利益在支撑着石油生产。
记者:在我们从现代消费主义转向执行可持续性消费标准之前会出现巨大的危机吗?
莫拉:危机早已出现——西方社会的危机。人们不常谈起这个问题,但是当遭遇来自于特别是像中国和前苏联加盟共和国这样的亚洲国家的挑战之后,他们开始重视这个问题。这些新兴国家都是高污染制造者。
记者:在这些国家劳动力要便宜些。
莫拉:是啊。过去葡萄牙工业集中在纺织和电子元器件制造领域就是因为劳动力便宜而且供应充足。这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现在葡萄牙进口劳动力。建筑工地忙碌的都是乌克兰劳工的身影。从社会和经济发展的角度看,较低的劳动力价格不是可持续性的,但这又是个我们今天身处的社会的一个政治问题,其本身就不是可持续性的。
我是持批评的态度,但我并不悲观。比如,人类建筑本身的改变并不大,尽管今天它的样貌已经和过去大相径庭了。从它在美索不达米亚(Mesopotamia)的萌芽期到今天,房屋的概念并未明显演进。你可以更换原材料,加上会移除玻璃,但是最终房屋对于最重要的社会单位——家庭来说仍旧是衣物的第二层的一种(原文如此)。家庭的等级制度和组织体系并没有随时间推移而发生巨大变化,房屋也是如此。总有些事物迄今未被改变也将不会被改变。
记者:比如?
莫拉:比如石头墙。石头既是一种传统又是一种最现代的建筑材料。如果具备相当的厚度,石头墙可以是结构性的;其具有的热质量(Thermal mass)可使其在寒冷和炎热的季节都能起到隔热作用,它还能提供良好的实体保护。如今人们不再修建石头墙仅仅是因为它们太昂贵。石头昂贵是因为难以获取。我不明白为什么人们不直接走到采石场然后把石头劈成石板就行了。我也没弄懂为什么人们不用激光来切石头。激光可以用来做整形手术和切割钢材。也许是业界不感兴趣因为利润太薄了。
记者:在布拉加体育场的两端呈现的是花岗岩山体的延伸。您想藉此表现什么?
莫拉:这种自然之物和人造之物的并列所表达的是体育场的气质。运动场由悬空的顶棚覆盖。悬吊钢索有220米长并能够承受极大的拉伸负荷。钢索固定在场地两边的建筑结构中的一组混凝土柱上。这些柱子向外倾斜以抵抗钢索的拉力。但这还不够。为了抵消这样的力量,柱子还必须锚定在其地基下的岩石上。所以连接柱子的顶棚其实是和地基下的石头相连的。最终可以说是整个山体在支撑顶棚。这种两者间的遭遇,这种自然和人造之物的交汇点是我认为最有意思的方面。你可以见证钢索的拉伸,也可以感受混泥土在极力抵抗这种力量并将负载传递给岩石。人造的结构依赖与天然岩石获得其稳定性和补充。这样体育场的东南面以山体的岩石立面来取代通常设计中的观众坐席恰恰传达出这样的信息——这个体育场的存在源自于山体。
记者:整个20世纪,建筑师和工程师已经设计了像是在飞翔的建筑结构——挑战地心引力定律。你认为现代建筑就是寻求挑战自然法则吗?
莫拉: 是的,我们在挑战地心引力。现代建筑的审美开始在模仿机器。而机器模仿于自然。人类发明机器以完成自然无法容易达致的任务:化繁为简;让水流得更快;让光照更充足。所以在勒·柯布西耶(Le Corbusier)房子即“用来生活之机器”的观念的引导下,现代建筑在工业革命阶段得以暂露头角。材料和机械装置被开发设计出来,貌似将建筑从地心引力下解放出来。因而出现“漂浮”这样的设计。哲学家兼作家伊塔洛-卡尔维诺(Italo Calvino)曾写了一本题为《未来千年文学备忘录》( “Six Memos for the Next Millennium”)的书,,其中一片文章叫“轻巧”(Lightness),卡尔维诺预言未来什么东西都会变得更轻巧。
记者:建筑物也将变得更轻?
莫拉:当然。建筑学有一个规则,就是尽量减轻材料的重量。起初,建筑物的石头墙有两米到三米厚。后来,房屋墙壁变成半米厚。再以后,用混凝土和单个的砖块建筑,墙成了空心墙,有两个砌体层。然后是双层玻璃幕墙。现在,墙体会怎样变化,我难以预测。玻璃墙的可以进行多种配备,重现所有的石头墙的特点:绝缘,不透明度等。现在,玻璃能够很容易地制成透明的或不透明的。虽然玻璃在今天被广泛地使用,许多建筑师寻求表现材料的厚和重。现在,建筑有向“轻盈”发展的趋势,并且有向相反方向发展的趋势。我认为,后现代主义出现了危机,即现代建筑运动出现了两种趋势。一种是向着更加现代性和高技术发展——包括减少使用材料。而另一种是相反的方向——复兴“构造建筑”(tectonic architecture)。于是,一些人运用技术减轻建筑墙壁的厚和重;而另一些赞美厚和重的墙壁的复兴。我们必须承认这两种趋势。我们建筑界有诺曼-福斯特(Norman Foster)和整个英国的高技术学派、格雷姆肖(Grimshaw)、伦佐-皮亚诺(Renzo Piano)等等。我们也有由阿尔瓦罗-西扎(Alvaro Siza)和拉法尔-莫尼欧(Rafael Moneo)代表的学派。莫尼欧为门和窗设计有单一的开口的实心墙,以不同的比例强调墙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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